進入新學期，不少家長又開始考慮給孩子報班，五花八門的非學科類校外培訓迅速升溫。日前，教育部等十三部門印發(fā)了《關于規(guī)范面向中小學生的非學科類校外培訓的意見》(以下簡稱《意見》)，系統(tǒng)部署非學科類校外培訓治理。記者調查發(fā)現(xiàn)，部分非學科類校外培訓仍然存在收費亂、門檻低等問題。
收費
動輒上百課時包，一次可收近四萬
周末，位于北京東四環(huán)附近的商場恢復了往日的熱鬧，一度冷清的藝術、體育類培訓機構也重新活躍起來。在一家主打美術教育的機構里，每間教室?guī)缀醵甲脻M滿當當。
“我們會根據(jù)孩子年齡安排相應課程，比如六七歲的話，教孩子做手抄報、古詩詞插畫，再往后，就對臨摹和寫實要求更高一些。”工作人員拿出一份2023年春季新生收費價目表介紹道，“試聽當天報名有贈課，48課時優(yōu)惠完是16800元，96課時優(yōu)惠完是28800元，144課時優(yōu)惠完是39600元。”
價目表上，還列有研學比賽專項課包，價格在3600元到8800元不等。“這是專門針對寒暑假考級比賽推出的，大一點的孩子除了報96課時或144課時的常規(guī)課以外，還可以再報一個專項課包，這樣性價比更高。”
記者注意到，此次十三部門聯(lián)合發(fā)布的《意見》強調，培訓機構不得一次性收取或以充值、次卡等形式變相收取時間跨度超過3個月或60課時的費用，且不得超過5000元。但調查中發(fā)現(xiàn)，動輒上百課時、一次收費萬元的情況仍然普遍存在。
以一家籃球培訓機構為例，工作人員介紹稱，目前推出的開學季活動以儲值方式接收新學員，儲值金額10000元起步，另外還有20000元和30000元兩檔可選。
一些機構盡管也提供短期小課包，卻還是極力推銷遠超5000元的大課包。兩者相比，小課包往往算下來單價高出許多，讓家長陷入兩難。
繼此前拼了舞蹈課包后，小米媽媽又和朋友拼了一份乒乓球課包。“不拼不行啊，自己用周期太長，中間擔心發(fā)生變故。買小課包又太貴了!感覺小課包就是為了‘襯托’大課包的。”
小米媽媽回憶，小米剛上幼兒園時，和同班另一位女孩一起學舞蹈。“原本機構不同意共用一個課包，軟磨硬泡之下答應了，同時設定了一個條件，必須購買店內最大的120課時才行。”大課包價格近1.5萬元，分下來每人7000元出頭，也還是比單獨購買60課時要便宜2000元。算上停課、機構放假、孩子生病等，這個課包足足上了兩年。“好歹算是用完了，我們有一張單獨使用的游泳卡，還沒等課時用完，機構就跑路了。”
這次的乒乓球，同樣是60課時、收費上萬元的大課包。工作人員表示，機構約課靈活，只要孩子有時間都可以約。但小米媽媽認為，這只是機構在模糊收費時間跨度。“等到開學了，孩子也沒法天天來啊，就算一周去三次，也要20周，大大超過3個月。”不得已之下，她才選擇給孩子找一個能拼課的小伙伴。
資質
師資情況不明晰，證書含金量有限
從業(yè)人員是否具備相應資質，往往是衡量培訓機構是否正規(guī)的重要標準。然而，記者調查發(fā)現(xiàn)，非學科類培訓機構師資水平參差不齊，存在魚龍混雜的情況。
在一幢培訓機構較為集中的商業(yè)樓宇內，某跆拳道館工作人員介紹，店內教練有的是省隊退役運動員，有的是體校跆拳道專業(yè)出身。但他們退役或畢業(yè)后，是否有考取相關證書，他并不十分清楚。“教練的能力肯定沒問題，我們招聘時都會進行現(xiàn)場考核篩選，一展示就能看出來水平怎么樣。”
一家面向4歲以上兒童的圍棋館門口，坐著幾位等待孩子的家長。有家長指了指墻上老師介紹中提到的“業(yè)余三段”“業(yè)余五段”表示疑惑，“這算是證書嗎?我們也不懂。”她坦言，其實自己老伴也會下圍棋，但沒法給孩子講，孩子也不樂意聽。“到這兒一試課，孩子能接受，價錢別太貴就行了。”至于老師的院校出身、專業(yè)資質等，她不了解，也沒有特意去關注。
經營著一家小型藝術機構的方女士透露，她這里沒有全職老師，都是長期合作的兼職大學生。來上一次課，就按時長給一次費用。這兩年，這樣的運營方式幫助她在無法開課時節(jié)省了不少人力成本。
不過，這樣的做法其實并不合規(guī)。此次印發(fā)的《意見》規(guī)定，在師資條件方面，所聘從事培訓工作的人員必須具備體育、文化藝術、科技等相應類別的職業(yè)(專業(yè))能力(具體由省級以上主管部門明確)或具有相應類別的教師資格證。
在體育類培訓方面，國家體育總局辦公廳此前還曾印發(fā)《課外體育培訓行為規(guī)范》，要求課外體育培訓主體的執(zhí)教人員應持有體育教練員職稱證書、社會體育指導員職業(yè)資格證書等至少一種證書。第十三條規(guī)定，課外體育培訓主體應公示執(zhí)教人員的姓名、照片、資質證書編號等信息。
記者調查發(fā)現(xiàn)，也有一些培訓機構按照要求對執(zhí)教人員信息進行了公示。某輪滑館里，可以看到數(shù)張中國輪滑等級教練員證。據(jù)持證員工介紹，證書考取門檻并不高，一般參加3到4天的培訓都能通過。
另一家體育機構里，墻上張貼的教練介紹中展示了各自所持的上海市社會體育指導員證，等級為三級。記者查詢發(fā)現(xiàn)，該證書的獲取更為簡單，廣大市民可以通過小程序“零門檻”直接免費報考三級。培訓課程皆為線上學習，完成學習內容后參加線上考試，公共與專業(yè)課程考試達到60分以上就能拿證，最快只需兩天。
考級
應試思維走過場，日益泛濫水分大
“現(xiàn)在不管學什么都要考級，一到寒暑假，基本就是圍著考級轉，還得上集訓班，孩子痛苦，家長也沒少花錢。”程蕊的女兒今年9歲，從小學習鋼琴、舞蹈和美術，多次參加各類考級，“沒打算讓孩子走專業(yè)道路，可不考的話也有壓力，畢竟班上其他孩子都能拿出一摞證書，老師也總勸著讓考。”
據(jù)了解，考級幾乎已成為非學科類校外培訓的必經之路。一家位于小區(qū)里的藝術中心在入口處打出“免費試聽”的廣告，培訓內容涵蓋鋼琴、聲樂、書法、美術、架子鼓、小提琴、口才等。樓梯轉角處，一張大紅色的喜報赫然列出通過考級的學員名單。
“六歲孩子可以學兒童畫，每周一次課，半年左右就能開始考級，后面差不多也是半年一考級，小學階段就能把最高級拿下來，對小升初很有幫助的。”工作人員稱，機構本身就可以作為考點，但考級也不一定都要現(xiàn)場畫，“一般交作品就行，老師可以給輔導，通過率在95%以上，只要跟著學，基本都沒問題。”
在音樂類培訓方面，考級同樣是重頭戲。作為過來人，小雪對考級滿腹怨言。“有的琴行或者機構為了提高考級通過率，反反復復只練那幾首考級曲目，其他一概不管，典型的應試思維。”在備感煎熬的考級過程中，小雪原本對小提琴的興趣消磨殆盡，“考完以后再也不想碰，回頭再看那些證書覺得有點可笑。”
這些年來，考級日益泛濫的同時，有關考級的爭議也從未停歇。以美術為例，全國人大代表、陜西省美協(xié)副主席宋亞平曾在全國兩會中提交了《關于加強美育、完善教育評估機制，制止兒童美術考級的建議》。她認為，各種兒童美術考級泛濫，一些考級點不具備評價的資質，標準也越來越低，導致現(xiàn)在模式化的作品盛行。
此次印發(fā)的《意見》中，也明確要求嚴格招生工作紀律，不得將非學科類校外培訓結果與大中小學招生入學掛鉤。規(guī)范并減少面向中小學生的體育、文化藝術、科技類考級活動，各類考級和競賽的等級、名次、證書等，除另有規(guī)定外，不得作為體育藝術科技特長測評、招生入學的依據(jù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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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學科類培訓,收費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