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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諾一份稅前6000元的月薪，要求應屆畢業(yè)生支付19800元的培訓費用，學生繳費后培訓沒幾天，公司整體“跑路”。這種似曾相識的“找工作騙局”，竟在上海至少騙了150名大學生。 “我所掌握的，有名有姓，有身份證號碼、聯系電話的，僅在上海就有150個人?！碑厴I(yè)于上海東海職業(yè)技術學院的小王，是這群學生中的一名，如今的他，在找工作之余的另一項重要“工作”，就是收集被騙人信息，并牽頭維權，“全國群里，有355個直接受害者，涉及濟南、西安、成都、北京等城市；上海群里，我所認識并當面見過的人，有40多人”。 記者日前加入這一名為“維權英勇者”的微信群中，群里的維權大學生幾乎擁有相同的“被騙經歷”，所不同的是“騙”他們的企業(yè)。 最令大學生們傷神的，早已不是“為什么被騙”“被騙多少錢”的問題，如今，他們最關心的話題只有一個——如何維權。過去的半個月內，以小王為首的這群大學生，找過公安、工商、法院等單位，均未獲得實質性幫助，略顯尷尬的是，他們最終只能通過媒體維權——消息從記者處獲得，律師通過記者聘請。
“極簡”詐騙模式，如何獲得“人心” 去年9月，小王在網上看到一則招聘廣告——提供一份月薪6000～8000元的工作，前提是要接受為期兩個月的崗前培訓。實際上，類似的“崗前培訓”騙局，小王不是沒聽說過。因此，他在遞交簡歷后，特地觀察了這家公司的相關做法是否有文書“備案”。 在位于上海嘉定的上海圓享科技公司，小王簽訂了一份《SAP管理業(yè)務咨詢服務協(xié)議》，協(xié)議約定在培訓期間，公司每個月給小王4000元補貼，培訓合格之后正式入職，每個月工資6000元，但是培訓的費用19800元必須由小王自己承擔。 但這份協(xié)議的落款蓋章，卻是“北京圓享科技有限公司”。小王當時對此也持有懷疑，對方告訴小王，這是“北京總部”的章。 此外，考慮到還沒參加工作的小王一下子拿不出19800元，公司“貼心”地為其聯系了“么么貸”貸款。 這是一個互聯網貸款平臺，是米么金服(小米科技投資)旗下的核心產品，專注為年輕人提供“當月花，下月付”的分期支付服務。公司資料顯示，“么么貸”已開展教育培訓、IT培訓、職能培訓等多行業(yè)商戶合作，且風控體系領先。 在公司的運作下，小王拿到了自我感覺接近“VIP待遇”的貸款——6+18還款模式，前6個月每月還款198元，后18個月每月還款1311.04元。只不過，年利率高了一些——23%。 更“貼心”的是，前6個月每月198元的還款，公司承諾由公司來還。 3月25日，是小王原定的“結業(yè)日”。按照此前公司與他的約定，他理應在這一天拿到自己SAP(HR)人力資源管理結業(yè)證書，并且，開始享受由公司提供的“企業(yè)人才輸送服務”。 但這一天，整個公司除了小王等學員外，只有一名負責的培訓老師。結業(yè)證書是拿到了，然而，公司卻不見了。 小王致電此前與自己聯系的工作人員，對方聲稱自己已在年前調往北京工作，并給他一個名叫Eric的上海員工電話；Eric則告訴小王，公司已經從上海嘉定搬往寶山，“事情太雜亂，到4月初再安排”。 不到一周的等待中，小王漸漸察覺有些不對勁，原本在學員群里與學生互動火熱的指導老師Cain不作聲了，給Cain打電話，對方卻說自己辭職了，此后便失聯了。4月初，所有與上海圓享科技公司有關的人員全都失聯，位于嘉定的公司地址空無一人。 記者了解到，上海的維權大學生，幾乎都與小王有著同樣的遭遇。涉及的上海圓享教育投資有限公司、上海啟屹信息科技有限公司、上海蘭石商務咨詢有限公司，全部人去樓空，目前處于失聯狀態(tài)。其中，除蘭石公司地址在上海市黃浦區(qū)外，另兩家公司均位于上海嘉定區(qū)。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公司招收的學員，最后的匯款對象都是“圓享教育”。
學生集體維權，四處碰壁 從4月初開始，最近兩三周時間，感覺受騙了的學生開始嘗試集體維權，結果是，四處碰壁。小姚的遭遇，比小王更“慘”一些。小王至少拿到了一份SAP(HR)人力資源管理結業(yè)證書，而小姚則在接受4次當面教學后，回家開始“視頻教學”。 他最后一次與指導老師接觸，對方告訴他，如果要享受“企業(yè)人才輸送服務”，需要自己準備材料。這份材料包括“十次面試錄音”——即要求學員自己出去找工作，并面試10次，每次面試錄音為證。 “這是存心為難我們，能面試10次，還要他們提供什么服務？”與小王一樣，現在小姚不得不面對每月1300多元的還貸壓力。受騙者們最終決定報警。 4月5日，小姚、小王等3人一起到位于上海市公安局黃浦區(qū)公安分局報案，接待民警要求他們前往工商局找出公司背景。3人在得到相關文件后又趕回黃浦公安分局，卻被告知該案屬于“協(xié)議違約”范疇，民警建議同學們到黃浦區(qū)人民法院走訴訟渠道。 記者了解到，由于小王等人是與“北京圓享”簽訂的合同，因此，他們無法在上海嘉定主張權利；但以小姚為代表的一批被害人，與注冊地為上海黃浦區(qū)的上海蘭石公司簽訂了合同，因此，學生們決定就近在上海黃浦區(qū)維權。 在黃浦區(qū)公安局的建議下，受騙學生又趕到黃浦區(qū)法院。 小姚說，法官在認真看完合同和此前媒體播出的有關SAP培訓詐騙的電視后，建議同學們通過公安局進行刑事立案，“還有一種做法，可以去北京申請民事訴訟，因為是北京公司蓋的章。但這樣做對公司沒有任何影響，因為找不到被告人所以不管是案件還是賠償都執(zhí)行不了”。 受騙學生在集體商議后，確定了“走刑事立案程序”的辦法。 4月9日，為了引起公安機關的重視，17名學生組團前往上海市公安局報案，但最終因為市局沒有案件受理點，又被介紹回到黃浦區(qū)公安分局。 小姚將當時與黃浦區(qū)公安局相關工作人員的對話記錄了下來。 黃浦區(qū)公安局：“你們這個我們審核下來不能被定為刑事犯罪。” 學生：“可是他們沒履行合約??！” 公安局：“你們參加培訓了嗎？” 學生：“沒參加完?。 ?/span> 公安局：“他們有培訓就不算詐騙，這算消費糾紛，你去消費者協(xié)會去告吧，我們沒有調查權?！?/span> 學生：“那公司跑路了呢？” 公安局：“公司的注冊信息還有吧？” 學生：“對?！?/span> 公安局：“那只能算他們暫停營業(yè)，要不你去工商局告。” 學生：“那您說怎么才能立案呢？” 公安局：“這個事情到法院去?！?/span> 學生：“可是我們已經去過了，法院說只能是民事訴訟。” 公安局：“你去訴訟，接下來法院如果判斷出這是詐騙行為，會出具相關文書，要求公安機關辦理?！?/span> 學生：“那能不能您給簽一個不立案的決定證明？” 公安局：“立案有個審查期限，最后通不過還是通不過。你不如省點時間直接去法院吧，我們只管刑法上面的，你自己去看看刑法。”
媒體、律師介入，方獲關注 4月22日，小王告訴記者，他們已經通過上海一家媒體找到了律師戴佩清，并在律師的幫助下，開始規(guī)范地收集證據。戴佩清告訴記者，她認為目前應當做的是統(tǒng)計清楚這起陷入“貸款門”學生的具體情況，“到底多少人受騙、涉及到多少金額，確認一下哪些人付了多少錢，把他們的手機號碼、身份證號碼列表，到時候一旦有需要，我就把這個表交上去，讓他們斷定”。 就戴佩清目前了解的情況，“有些學生做過培訓，法律上說‘未遂’，還沒形成實際損失，不能說簽了合同就是受害人。所以黃浦公安那邊我也在溝通，他們需要研究一下才給我答復”。 小王告訴記者，黃浦公安方面原定于4月22日晚上給出答復，但截至記者發(fā)稿，黃浦公安局方面尚未就此給出答復。 “派出所辦理的都是一般刑事案件，比如打架、斗毆等，此事件為經濟類的犯罪案件，所以，派出所不立案是合理的；但是公安經偵部門不立案就不對了，事件中的蘭石公司涉嫌詐騙，屬于經濟類犯罪案件，公安經偵部門應該立案。”戴佩清此前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認為，公安經偵部門應當立案。 戴佩清告訴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，要解決這個事情，“正常路徑就是去報案，應該由公安部門出面解決這個問題，他們有偵查權”。 此外，她建議：“其實還是應該通過專業(yè)的律師，專業(yè)律師還要通過各種關系，把這些東西查清楚才行。我也在提供很多法律意見，嘗試幫到他們?！?/span> 記者了解到，小王、小姚等150多人只是在上海地區(qū)的部分受騙者，《上海法治報》獲得的一份由濟南受害者小張?zhí)峁┑拿麊物@示，僅“上海圓享”從2013年開始接收了超過2000人培訓，遍布全國各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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